第57章 第 5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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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 第 57 章
方田端著紙杯和熱水, 在門外守了十幾分鐘了，總覺得什麽時候進都不合適，沒想到裏面的人先出來, 他後撤半步, 看向宋律齊，後者擺手叫他下班。
急診在一樓，出了門就是停車位和街道, 對面的商鋪招牌亮著燈光。
鄭希文停在臺階前四下張望, 將打底衫袖口扯回原位，手臂伸進外套袖管, 而後走下去。宋律齊按下車鑰匙的解鎖鍵, 不遠處汽車燈光閃爍。
“住哪？送你回去。”
“我想一個人靜靜。你不要送了。”
宋律齊垂眸看她，沒有說話。
“其實該說的話, 我上次都說了。”鄭希文沈了口氣，仰頭看著他，臉上尚未恢覆多少血色，“今天謝謝你，總有這種事讓你看見，也挺丟人的......”
“在我這丟什麽人？”宋律齊平聲。
輪到鄭希文沈默。
他擡手看了眼時間, “今天太晚了，你帶著傷, 改天再討論這些問題......”
鄭希文用力搖頭, 帶著某種決絕，啞聲道：“你可能沒有意識到, 對你來說, 不是你主動松手放走的，就變成了執念。”
“對我來說, 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的區別。”
宋律齊身後是醫院白墻上的壁燈，熾白燈光灑落，逆光的輪廓明暗界限清晰，卻看不清表情與情緒。
“可我不想要。”鄭希文頓了頓，一字一句，“從那天你打電話給我準備分手禮物的時候，我就不想要了。”
到底還是介意那次分手，至此才正視這件事。
宋律齊皺緊眉頭，“你早就不想要了還能拿出八十萬？陳天思扯了那麽一個離譜的謊，你也願意相信——希文，這種事情，你得告訴我。”
鄭希文懵然，半晌，才明白過來。
那時她還守在鄭端武病床旁，昏昏欲睡，有人敲門，問她：“這裏是7024嗎？”
鄭希文點頭，“您找誰？”
男人說自己找錯了，卻沒有動彈。鄭希文看出不對勁，跟他一起出了病房。
“不知道宋律齊有沒有跟你提過，他爸媽離婚了，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，陳天思......也沒什麽事，就是過來看看他。”
“他住院了？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”
“他在幾樓？嚴重嗎？”
“哎你別著急啊，就是給人捅了兩刀而已。”
猶如當頭一棒，鄭希文仍處懵然，大腦空白，再次詢問：“他在幾樓？”
“我估計人沒事。”陳天思嘖聲，“就是得罪人了，比較麻煩。”
鄭希文咬唇，疼痛感勉強止住心慌，“請問你，他得罪什麽人了？”
“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人。他做事目中無人，你應該知道，把人家小本生意逼上死路了，人家沒錢了，可不得下死手。本來我爸肯定不能不管他兒子，但是我哥跟家裏關系不好，你懂得。”
“他需要多少錢？”鄭希文問。
陳天思一楞：“什麽？”
“我說那邊要多少錢？”
“人家那邊都破產了，三五百萬填不上窟窿吧......跟他沒前途，鄭希文，你跟我唄。”陳天思唇角噙笑，上上下下打量她，兩步逼她到墻角，“我肯定比他有錢，比他大方。”
鄭希文甩了他一記耳光——她這輩子第一次第一次打人，手掌震得生疼，飛快逃竄，回病房拿了手機和包，出去找銀行。
她給宋律齊打電話，一直無人接聽，心裏越來越慌，卡裏沒錢，只好回家取存折，取完又發現不知道給誰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在衛城，在衛城哪家醫院，哪個病房。手足無措之際，在醫院大廳看到郁程。
好在最後發現只是騙局。
其實事後想想，陳天思這謊一點都不高明，漏洞百出，可她那時候就是那麽傻地相信了，陷入兵荒馬亂。
回憶裏仍有情緒翻湧。
鄭希文心底五味雜陳，垂下眼睫，聲音很輕，“只是一次沖動而已......都過去了。”
宋律齊喚她的名字，“希文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們向前看吧。”
“向前看是什麽意思？我還是......不喜歡沒有結局的事。”
“你不爭，怎麽知道沒有結局。”
鄭希文沒有回答，轉身往外走。
街頭是車水馬龍，過往的車輛拖曳紅色尾燈、樓房燈影幢幢、散步病人脫離醫院短暫享受春夜，各有各的喧嘩。
夜風吹起頭發，發根晃動時扯痛傷口。她擡手去撥，手指在顫抖，忽然明白人為什麽需要尼古丁來鎮定自己。
這世界有太多無可奈何與理所當然。很多事情對宋律齊來說沒有意義，也不值得掙紮。
他要掙紮一次嗎。
為她。
亦或是一年的時間根本不夠，她還在為他掙紮。
腳步停頓。
鄭希文回頭，那道身影還站在原地，站在風裏。
她走了兩步，腳步漸快，變成跑步，風聲在耳邊輕嘯，張開手臂撲進他懷裏。
面對面的擁抱，真切的力道，她的臉頰貼上宋律齊的肩頭，被肩胛堅硬的骨骼硌痛，溫熱體溫交換，呼吸間是他身上淡淡的苦艾煙絲味道，幾欲將胸腔裏顫抖的五臟六腑重新塑形。
她別開臉。
很有落淚的沖動。
-
別墅區建築密度低，入夜燈火闌珊。
汽車飛速駛過街道。
鄭希文看著他，車窗外道路兩旁燈影飛速倒退，一格格錯落，仿佛黑色巨獸，忽明忽暗地吞噬他的眉眼。
恍然覺得這場景應該在夢裏見過，幾分恍惚。
鄭希文第一次踏足宋律齊在北都的生活，或者說，他原本的生活。
折騰一整晚，此時已是夜裏十一點鐘。
宋律齊開進車庫，帶她上樓。
主臥在二樓，這裏沒有女式睡衣，宋律齊從衣帽間找了件自己的襯衫。
“有......有別的房間嗎？”鄭希文接過衣服，略顯猶豫。
宋律齊解領帶，睇她一眼，“我去別的房間睡。”
鄭希文點頭，擡起胳膊聞了聞自己，也不知道有沒有味道，但總介意，“我今天不能洗澡......”
宋律齊微頓，啞然失笑，“哪來這麽多想法，去洗漱。”
他隨手將領帶搭上衣架，去衛生間找洗漱用品，鄭希文在原地站了會兒，跟過去。
簡單洗漱後，她躺了下來。
折騰到這個時間，已經很疲倦，可鄭希文遲遲沒有睡著。
簡單洗漱後，就該睡覺了。
折騰到這個時間，已經很疲倦，可鄭希文躺在床上，遲遲沒有睡意。
窗簾密不透光，應她的要求，留了條縫隙，月光映照進來，打在墻上。
她背對宋律齊，想要換個姿勢，又不想吵到他，兩手握著被子，慢慢躺平。
“疼了？”
男人的聲音低沈含糊。
她搖頭，“不疼，沒什麽感覺了。”
動作摩擦床單被料，聲響窸窣，腰上多了只手臂，攏她往他身上靠了靠。
距離很近，可以感受到對方身體的熱意。
宋律齊背光，輪廓模糊，不知道為什麽，她總覺得他在看著她。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一線月光照進來，映在鄭希文身側，餘光勾勒清秀輪廓，只有眼睛發亮，像兩只鉆石耳墜。
宋律齊緊了緊搭在她腰際的手臂，輕聲道：“睡吧。”
“嗯。”她闔起眼睛。
-
這一覺睡得很沈，鄭希文次日醒來，頭腦仍不清醒，跌跌撞撞摸索去窗邊，拉開窗簾，看到外頭陌生的景色，才明白昨晚不是做夢。
憑記憶找到洗手臺，洗漱後下了樓，這裏格局與衛城那套別墅格局迥異，她循聲找到廚房，裏面卻是個阿姨在做飯，笑著跟她道早安。
“您早。”鄭希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，微囧，連忙溜走。
她邊走邊回頭，差點跟進門的宋律齊撞上。
“餓了？”他問。
“嗯，不餓。”鄭希文點頭，又搖頭，一副沒睡醒的模樣，看到他手裏的袋子。
宋律齊笑了笑，揚了揚手裏的袋子，“衣服，上去換。”
“這裏是你家？”上樓時，鄭希文跟在他身後。
宋律齊稍頓，等她跟上來，“嗯，在北都常住這裏，要麽就去住酒店。”
“在北都也住酒店？”
“方便。”
那他當初在衛城那番住酒店是旅客心態的言論，恐怕只是在哄她。
鄭希文暗自計較著。
“想什麽呢？”宋律齊瞧見她出神的模樣。
“總有人說壞人更容易‘成功’。”
“那你覺得呢。”
鄭希文看他一眼，“你肯定是相信這句話的。”
宋律齊搖頭，“我什麽都不信。”
上了最後一級臺階，回頭看她，漫不經心的語氣，“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，可以信一信。”
心跳不爭氣地為他收緊，鄭希文抿了下唇，躲開視線。
他低笑一聲。
宋律齊身上也是睡衣，她進衣帽間，正低頭解襯衫扣子，他也進來，自然地打開衣櫃，開始選衣服。
身前鏡裏倒映襯衫底下一覽無餘的胴體，鄭希文霎時赧然，解扣子的動作溫吞下來，轉身挪向另一側。
面壁思過呢？
宋律齊坐在換衣凳上提褲腿，側目瞥她一眼。
鄭希文在袋子裏翻找衣服，意外地看到裏面還有兩包衛生巾。她找出長裙，從襯衫底下套上，尺碼意外地合身，然後解開最後幾顆扣子，脫掉身上寬大的男士襯衫，換上胸罩和打底衫。
頭發藏在打底衫領口下，她擡手挑出，不經意似的側目看過去，宋律齊正站著整理襯衫下擺，視線毫無意外地交錯，她迅速低頭。
宋律齊垂眸，從表櫃裏挑了只腕表，套上手腕，唇角多了抹似有若無的笑意。
兩人下了樓，早餐已經準備好。
吃早餐時，宋律齊提了一句RR要來看你。
鄭希文看了眼手機時間，“今天嗎？我待會要去會場。”
宋律齊看著她的發頂，“這就回去，頭頂那傷不要緊麽？”
她搖頭，“沒這麽嬌貴。”
吃過早飯，宋律齊送鄭希文去會場，到地方之後，停靠路邊，問她：“幾點結束？”
鄭希文解安全帶，“你今天沒工作嗎？”
“得去公司。”
“那我坐地鐵回去。”
“我那離最近的地鐵站有五公裏，你確定坐地鐵？”
鄭希文嘟囔，“也不是走不過去。”
宋律齊笑著：“別扭什麽呢？”
推門的動作頓住，鄭希文回頭。宋律齊單手搭落方向盤，扭頭看著她，頗耐心。她心裏有點亂，解釋不了自己，“不可以嗎？”
“可以，怎麽不可以。”宋律齊把車熄火，開始解安全帶，“你要是不著急上班，我就陪你別扭會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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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希文停在臺階前四下張望, 將打底衫袖口扯回原位，手臂伸進外套袖管, 而後走下去。宋律齊按下車鑰匙的解鎖鍵, 不遠處汽車燈光閃爍。
“住哪？送你回去。”
“我想一個人靜靜。你不要送了。”
宋律齊垂眸看她，沒有說話。
“其實該說的話, 我上次都說了。”鄭希文沈了口氣，仰頭看著他，臉上尚未恢覆多少血色，“今天謝謝你，總有這種事讓你看見，也挺丟人的......”
“在我這丟什麽人？”宋律齊平聲。
輪到鄭希文沈默。
他擡手看了眼時間, “今天太晚了，你帶著傷, 改天再討論這些問題......”
鄭希文用力搖頭, 帶著某種決絕，啞聲道：“你可能沒有意識到, 對你來說, 不是你主動松手放走的，就變成了執念。”
“對我來說, 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的區別。”
宋律齊身後是醫院白墻上的壁燈，熾白燈光灑落，逆光的輪廓明暗界限清晰，卻看不清表情與情緒。
“可我不想要。”鄭希文頓了頓，一字一句，“從那天你打電話給我準備分手禮物的時候，我就不想要了。”
到底還是介意那次分手，至此才正視這件事。
宋律齊皺緊眉頭，“你早就不想要了還能拿出八十萬？陳天思扯了那麽一個離譜的謊，你也願意相信——希文，這種事情，你得告訴我。”
鄭希文懵然，半晌，才明白過來。
那時她還守在鄭端武病床旁，昏昏欲睡，有人敲門，問她：“這裏是7024嗎？”
鄭希文點頭，“您找誰？”
男人說自己找錯了，卻沒有動彈。鄭希文看出不對勁，跟他一起出了病房。
“不知道宋律齊有沒有跟你提過，他爸媽離婚了，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，陳天思......也沒什麽事，就是過來看看他。”
“他住院了？出什麽事了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”
“他在幾樓？嚴重嗎？”
“哎你別著急啊，就是給人捅了兩刀而已。”
猶如當頭一棒，鄭希文仍處懵然，大腦空白，再次詢問：“他在幾樓？”
“我估計人沒事。”陳天思嘖聲，“就是得罪人了，比較麻煩。”
鄭希文咬唇，疼痛感勉強止住心慌，“請問你，他得罪什麽人了？”
“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人。他做事目中無人，你應該知道，把人家小本生意逼上死路了，人家沒錢了，可不得下死手。本來我爸肯定不能不管他兒子，但是我哥跟家裏關系不好，你懂得。”
“他需要多少錢？”鄭希文問。
陳天思一楞：“什麽？”
“我說那邊要多少錢？”
“人家那邊都破產了，三五百萬填不上窟窿吧......跟他沒前途，鄭希文，你跟我唄。”陳天思唇角噙笑，上上下下打量她，兩步逼她到墻角，“我肯定比他有錢，比他大方。”
鄭希文甩了他一記耳光——她這輩子第一次第一次打人，手掌震得生疼，飛快逃竄，回病房拿了手機和包，出去找銀行。
她給宋律齊打電話，一直無人接聽，心裏越來越慌，卡裏沒錢，只好回家取存折，取完又發現不知道給誰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在衛城，在衛城哪家醫院，哪個病房。手足無措之際，在醫院大廳看到郁程。
好在最後發現只是騙局。
其實事後想想，陳天思這謊一點都不高明，漏洞百出，可她那時候就是那麽傻地相信了，陷入兵荒馬亂。
回憶裏仍有情緒翻湧。
鄭希文心底五味雜陳，垂下眼睫，聲音很輕，“只是一次沖動而已......都過去了。”
宋律齊喚她的名字，“希文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們向前看吧。”
“向前看是什麽意思？我還是......不喜歡沒有結局的事。”
“你不爭，怎麽知道沒有結局。”
鄭希文沒有回答，轉身往外走。
街頭是車水馬龍，過往的車輛拖曳紅色尾燈、樓房燈影幢幢、散步病人脫離醫院短暫享受春夜，各有各的喧嘩。
夜風吹起頭發，發根晃動時扯痛傷口。她擡手去撥，手指在顫抖，忽然明白人為什麽需要尼古丁來鎮定自己。
這世界有太多無可奈何與理所當然。很多事情對宋律齊來說沒有意義，也不值得掙紮。
他要掙紮一次嗎。
為她。
亦或是一年的時間根本不夠，她還在為他掙紮。
腳步停頓。
鄭希文回頭，那道身影還站在原地，站在風裏。
她走了兩步，腳步漸快，變成跑步，風聲在耳邊輕嘯，張開手臂撲進他懷裏。
面對面的擁抱，真切的力道，她的臉頰貼上宋律齊的肩頭，被肩胛堅硬的骨骼硌痛，溫熱體溫交換，呼吸間是他身上淡淡的苦艾煙絲味道，幾欲將胸腔裏顫抖的五臟六腑重新塑形。
她別開臉。
很有落淚的沖動。
-
別墅區建築密度低，入夜燈火闌珊。
汽車飛速駛過街道。
鄭希文看著他，車窗外道路兩旁燈影飛速倒退，一格格錯落，仿佛黑色巨獸，忽明忽暗地吞噬他的眉眼。
恍然覺得這場景應該在夢裏見過，幾分恍惚。
鄭希文第一次踏足宋律齊在北都的生活，或者說，他原本的生活。
折騰一整晚，此時已是夜裏十一點鐘。
宋律齊開進車庫，帶她上樓。
主臥在二樓，這裏沒有女式睡衣，宋律齊從衣帽間找了件自己的襯衫。
“有......有別的房間嗎？”鄭希文接過衣服，略顯猶豫。
宋律齊解領帶，睇她一眼，“我去別的房間睡。”
鄭希文點頭，擡起胳膊聞了聞自己，也不知道有沒有味道，但總介意，“我今天不能洗澡......”
宋律齊微頓，啞然失笑，“哪來這麽多想法，去洗漱。”
他隨手將領帶搭上衣架，去衛生間找洗漱用品，鄭希文在原地站了會兒，跟過去。
簡單洗漱後，她躺了下來。
折騰到這個時間，已經很疲倦，可鄭希文遲遲沒有睡著。
簡單洗漱後，就該睡覺了。
折騰到這個時間，已經很疲倦，可鄭希文躺在床上，遲遲沒有睡意。
窗簾密不透光，應她的要求，留了條縫隙，月光映照進來，打在墻上。
她背對宋律齊，想要換個姿勢，又不想吵到他，兩手握著被子，慢慢躺平。
“疼了？”
男人的聲音低沈含糊。
她搖頭，“不疼，沒什麽感覺了。”
動作摩擦床單被料，聲響窸窣，腰上多了只手臂，攏她往他身上靠了靠。
距離很近，可以感受到對方身體的熱意。
宋律齊背光，輪廓模糊，不知道為什麽，她總覺得他在看著她。
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一線月光照進來，映在鄭希文身側，餘光勾勒清秀輪廓，只有眼睛發亮，像兩只鉆石耳墜。
宋律齊緊了緊搭在她腰際的手臂，輕聲道：“睡吧。”
“嗯。”她闔起眼睛。
-
這一覺睡得很沈，鄭希文次日醒來，頭腦仍不清醒，跌跌撞撞摸索去窗邊，拉開窗簾，看到外頭陌生的景色，才明白昨晚不是做夢。
憑記憶找到洗手臺，洗漱後下了樓，這裏格局與衛城那套別墅格局迥異，她循聲找到廚房，裏面卻是個阿姨在做飯，笑著跟她道早安。
“您早。”鄭希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，微囧，連忙溜走。
她邊走邊回頭，差點跟進門的宋律齊撞上。
“餓了？”他問。
“嗯，不餓。”鄭希文點頭，又搖頭，一副沒睡醒的模樣，看到他手裏的袋子。
宋律齊笑了笑，揚了揚手裏的袋子，“衣服，上去換。”
“這裏是你家？”上樓時，鄭希文跟在他身後。
宋律齊稍頓，等她跟上來，“嗯，在北都常住這裏，要麽就去住酒店。”
“在北都也住酒店？”
“方便。”
那他當初在衛城那番住酒店是旅客心態的言論，恐怕只是在哄她。
鄭希文暗自計較著。
“想什麽呢？”宋律齊瞧見她出神的模樣。
“總有人說壞人更容易‘成功’。”
“那你覺得呢。”
鄭希文看他一眼，“你肯定是相信這句話的。”
宋律齊搖頭，“我什麽都不信。”
上了最後一級臺階，回頭看她，漫不經心的語氣，“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，可以信一信。”
心跳不爭氣地為他收緊，鄭希文抿了下唇，躲開視線。
他低笑一聲。
宋律齊身上也是睡衣，她進衣帽間，正低頭解襯衫扣子，他也進來，自然地打開衣櫃，開始選衣服。
身前鏡裏倒映襯衫底下一覽無餘的胴體，鄭希文霎時赧然，解扣子的動作溫吞下來，轉身挪向另一側。
面壁思過呢？
宋律齊坐在換衣凳上提褲腿，側目瞥她一眼。
鄭希文在袋子裏翻找衣服，意外地看到裏面還有兩包衛生巾。她找出長裙，從襯衫底下套上，尺碼意外地合身，然後解開最後幾顆扣子，脫掉身上寬大的男士襯衫，換上胸罩和打底衫。
頭發藏在打底衫領口下，她擡手挑出，不經意似的側目看過去，宋律齊正站著整理襯衫下擺，視線毫無意外地交錯，她迅速低頭。
宋律齊垂眸，從表櫃裏挑了只腕表，套上手腕，唇角多了抹似有若無的笑意。
兩人下了樓，早餐已經準備好。
吃早餐時，宋律齊提了一句RR要來看你。
鄭希文看了眼手機時間，“今天嗎？我待會要去會場。”
宋律齊看著她的發頂，“這就回去，頭頂那傷不要緊麽？”
她搖頭，“沒這麽嬌貴。”
吃過早飯，宋律齊送鄭希文去會場，到地方之後，停靠路邊，問她：“幾點結束？”
鄭希文解安全帶，“你今天沒工作嗎？”
“得去公司。”
“那我坐地鐵回去。”
“我那離最近的地鐵站有五公裏，你確定坐地鐵？”
鄭希文嘟囔，“也不是走不過去。”
宋律齊笑著：“別扭什麽呢？”
推門的動作頓住，鄭希文回頭。宋律齊單手搭落方向盤，扭頭看著她，頗耐心。她心裏有點亂，解釋不了自己，“不可以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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